在海的尽头

*斯卡蒂/幽灵鲨+格劳克斯/蓝毒,从文档里翻出来的,是架空设定。主攻视角(?)

1.

几年前,我第一次见到斯卡蒂小姐,那时我的双腿情况还没有恶化,在不依靠外骨骼设备的情况下尚能行走数小时。尤其是靠近海洋的时候,我能感受到肌肉细胞里最重要的那一部分正尖叫着分崩离析。蓝毒小姐建议我去寻求一些专业支持。她负责我的基因测序工作,但是多次得出的结果并不乐观,对此也别无他法。家族里的长辈无一幸免于这种疾病,只希望能解救我。

 

我从未听说过斯卡蒂其人,但既然是蓝毒小姐所建议,我拜托她向斯卡蒂小姐引荐我。她用两个月份的甜点量和我成交。结果她说斯卡蒂常年跟随科考船队出海,若是运气不好,我恐怕要等上许久。即便如此,她仍旧写了一封推荐信。

 

蓝毒小姐大我几岁,我读机械工程,不太懂她的专业。只知道第一次基因测序结果出来后,我局促不安地坐在隔离室里,因日渐消失的疼痛感而焦头烂额,她却在对面捧着一杯热咖啡,用那十分少见的浅色虹膜看我,对我说:“格劳克斯,虽然暂且没有解决方案,但我很高兴我们一样。”

 

“我看不出您有哪里,”我斟酌了一下用词:“有这种机能上的问题。”

 

“不是指这个。”她微笑着告诉我:“你想不想喝点什么?我这里还有一些巧克力布朗尼,味道可能不怎么样,它们非常难弄。我加了很不错的朗姆酒。”

 

我考虑了一会儿,就说:“好吧。”我知道蓝毒小姐喜欢做甜点,也没有拒绝的理由。

 

蓝毒小姐是一位优秀可敬的研究员,愿意做这些严格意义上非法的检测工作,收费公道合理。她无论四季都喜欢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偏好连帽衫而并非白大褂,并且和周围人保持显然超出正常范围的距离。我起初不知道,初次见面时主动和她握手,将她吓了一跳。

 

“你怎么可以碰我?”蓝毒小姐上上下下地打量我,显得难以置信:“没人提醒你吗?”

 

“什么?”我的手还僵持在半空中,她则在刚才那一瞬间就抽出去了。我尴尬地扯扯嘴角,试着说:“抱歉,我不太明白。原来您是讨厌和人接触的。”

 

“不。不是这样。”她终于收回惊愕的目光,突然平易近人起来:“是我反应过激了……你真的没有什么不适感吗?”

 

“我资料里有写,”我越发糊涂了:“双腿肌肉萎缩。”

 

“哦,没错,是这个。”蓝毒小姐似乎才反应过来:“你现在还好吧?喉咙没有不舒服?”

 

“呃,我想我不介意没有茶水?”我尽我所能猜测她的意思。

 

“我也不介意给你泡。”她突然笑了。

 

此后她一直对我很好,为我的病情考虑许多,如果最终能解决这个问题,蓝毒小姐一定是不可或缺的。如果未能解决,那或许也无所谓。

 

 

当时是矿石病完全爆发前,我们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,但它已经开始缓慢侵蚀所有人。因为疾病,家族才开始冒险研究这些,实际上有关基因的项目早就被叫停了。也因为疾病,我不得不按下学业,开始专心于这个完全陌生而奇诡的领域。

 

 

2.

运气没有让我等待太久。蓝毒小姐送我上船时,还说我脑袋太轴,不该在毫无消息的情况下赶过去。她是笑着说这话的,并交给我一封推荐信。我总是研究不透她的心情机制,她的表情和语气往往容易辨认,个中到底是什么意思,却很难理解。她告诉我有关斯卡蒂的事情不多,似乎也不甚熟悉,只介绍是一位优秀的,冷酷无情的女士。

 

我跨越了大半个北半球才到达研究所,科研团队离港许久,如无意外不会贸然回到原点。我留下信件与联系方式,在对面街道租了一间屋子。这里气候不比故乡,夏季多雷暴,信号极差,对外联系才要依靠信件而非电子设备。大约两个月后,他们通知我,斯卡蒂小姐暂时靠岸了,可以安排我去见她。

 

斯卡蒂小姐最终与我在会客室里短暂地会面。她较我想象中要年轻得多,白发红眼,声音温和,面容却冷漠,披一件黑色风衣,神态里有一种常年漂泊海上的沉默,以清晰的轮廓传递出隐含的疲惫与厌倦。她看我与看一条鱼似乎没有本质不同。

 

“格劳克斯。”她说:“蓝毒叫你来的。”

 

“是。”我回答:“她介绍您说,可能有办法解决我的问题。我把病历和基因分析结果带来了。”

 

她接过那个U盘,插入电脑中,又看了我一眼:“你知道我研究的是海洋生物领域吧?”

 

“知道。但是蓝毒小姐推荐您。”

 

斯卡蒂小姐不带温度地笑了一下,问:“她的要求?”

 

我如实回答:“两个月的甜品。”

 

“噢。公平的交易。”她耸耸肩,目光停在屏幕上滚动的数据间:“蓝毒没有做基因分析的权限。如果你向研究所检举她,或许能够享受一些特别优惠,外加数额不菲的奖金。”

 

我说:“这个我也知道。”

 

“朋友?”

 

“很大可能是。您呢?”

 

“熟人。”她敲了下键盘,把那张基因解构图收到底下,头也不抬:“一周后再来。”

 

然而,第二天,研究所就又把我叫了过去。我进办公室的时候,斯卡蒂小姐正在收拾东西,看见我,只说:“回去。下午有一班往北方开的船,顺道经过阿戈尔。”我毫无办法,如果她离开了港口,我留下也没用。她显得有些急躁,或者说是暴躁,紧皱眉头,嘴唇拉成一条直线。走之前,我给蓝毒小姐寄去一封信,说明归程。

 

我们搭乘那条船前往故乡。一到海上,我的双腿就愈发软弱无力,基本丧失了平衡感。膝盖还能够感受疼痛,小腿几乎同死肉无异,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。要是我自出生起就失去它们,我应该不至于这样难受。斯卡蒂小姐告诉我,这是一种基因缺陷,也可以说是来自家族的诅咒。在我开始接受检测后,每一年情况都在恶化,它们的结构缓慢分解重组,似乎从一些古老得不可思议的、来源不明的干细胞那里录入信息,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,得出难以预料的结果。

 

“这个过程同辐射病非常相似。”斯卡蒂说:“我认为你的DNA已经遭到了破坏。但它们没有死,而是变成了……别的东西。当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。”

 

“我不明白。我从未接触过类似的东西,族内同样没有。”

 

“谁知道,也许是血统。它是自发的,生物学无法解释,仅能观察,我能解答检测的结果,但并不代表能把两者联系起来。你们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,只是表现形式不同。”

 

“什么意思?”

 

“表现形式不同。你的情况比较接近……海蛞蝓。”

 

“……。”我实在很难理解斯卡蒂小姐的意思,毕竟我一直觉得我好歹算是个人。

 

“这就是为什么蓝毒要你过来。大概因为是海洋同类。”

 

“……。”我终于说:“那我的腿呢?”

 

“一种副作用遗传病。”

 

斯卡蒂小姐大概认为已经解决了我的问题,没有继续说,而是沉默了一下,突然问:“治不好的病,你还打算治吗?”血液仿佛在她双眼间流动,鲜红得吓人。

 

“总不能放弃。”我说:“至少要明白原因。”

 

“也许就是没有原因。海洋对于我们究竟是什么地方,一处令人恐惧又怀念的故乡。你觉不觉得这样是一种残忍?病实在太痛苦,屈服可能会好受些。”

 

“我不清楚您在说什么,故也不方便回答。至少于我而言,屈服也不会更好。我从来没有太多选择。”

 

斯卡蒂小姐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,抬起眼睛,看了我一眼,然后开口:“你说得对,格劳克斯。”她的指关节在桌上叩了叩,遵循某种奇怪而熟悉的旋律。海浪猛地卷过来,扑在窗户上,要知道我们可是在二层舱室。

 

 

由于病症,我终日待在船舱内,斯卡蒂小姐却更愿意上甲板消磨时光。她完全不晕船,海洋对她似乎有一层特别的眷顾。风很大,浪头打在船侧,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,仿佛在呼唤我一样。我的血管里有冰冷的沸腾。她把装有病理分析结果的U盘给了我,让我看完后再还给她。我此前对这些资料没有兴趣,但既然无事可做,也明白无药可医,就决定打开看看。

 

出乎意料,里面有一张照片。我首先认出了蓝毒小姐,她隔着大约五年的时间向我微笑,浅粉发丝淡蓝双眼,好像一块精致的树莓蛋糕。脸上挂着的仍然是那种慵懒随意的笑。站在蓝毒小姐身边的是一位白发红眼的女士,但并非斯卡蒂小姐。她的头发更长,更苍白,简直苍白到虚弱的程度。她没有看镜头。照片最下方标明两个名字:蓝毒和幽灵鲨,阿戈尔首都大学前。

 

蓝毒没有对我提过她。

 

 

靠岸前,我在房间里记录外骨骼的配置。我能独自行动的时间缩小到两小时,体感温度下降,小腿摸上去像是一块人造皮革。糖果耗尽后,斯卡蒂小姐分给我一盒烟,差点让我把肺叶咳出来。我说我不抽烟,她只是耸耸肩:“可惜。你百毒不侵,不抽烟只吃糖,简直是浪费。”

 

“为什么要抽烟?”

 

“恶疾难愈,另寻解脱啊。”

 

 

3.

整个航程花了十天,我们到达时是夜里十一点。我的腿状况不好,不得不提前安上外骨骼。它尚未做好最终调试,不能很好地贴合我退化的肌肉与骨骼,好像一套生长在外的皮囊,笨拙丑陋,走起来很僵硬,效果和大型拐杖差不多。蓝毒小姐等在码头,看到我,立刻跑上来问:“你怎么都不给我写信?”

 

“我写了啊,你还收到了。”我奇怪地问:“否则你就不会在这里。”

 

她不说话了,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番,有多看几眼外骨骼。我走时并未带上它,是家里人后来托运过去的,必须由我亲自修改,几个月来我都专注于此。蓝毒小姐移开视线,盯着后边的斯卡蒂:“好久不见。”

 

斯卡蒂点点头:“去疗养院。”

 

“这么急?”

 

“不是你告诉我的吗?”斯卡蒂小姐显得极不耐烦:“借下你的车。”

 

“我想带个格劳克斯。”她突然靠过来,扯了扯我的袖子。蓝毒小姐的距离感极强,一般不做任何肢体接触,见我看她,她也只是扯扯嘴角。她的微笑漫不经心到甜蜜。

 

“随便。”

 

 

我们沿着环山公路向上行驶,一圈一圈,在夜色里,山上一片漆黑,只有顶部星点亮光。蓝毒小姐和我坐在后排,她问我:“你的腿还好吧?”

 

我就回答:“没有更坏。”她伸手戳了戳我的膝盖,我一点感觉都没有。我想可能现在也没有膝跳反应了,为了不让她察觉出什么,我赶在蓝毒小姐动作之前抓住了她的手。她被吓到,很明显地颤抖一下,食指从我手心刮过去。我立刻松开了她。

 

疗养院戒备森严,围墙高立,两道大门一次只开一道。前台仅登记了斯卡蒂的姓名,就带我们往更深处走,弯弯绕绕直通地下。斯卡蒂小姐转头,冷着脸说:“我不建议你跟过来。”

 

“她是我朋友嘛。”蓝毒小姐轻飘飘地讲:“你都几年没回来了,还管得了我?”

 

斯卡蒂小姐重新把脸转回去,走了。蓝毒小姐起初跑几步打算跟上,后来又慢下来,跟我一起走。我有努力,可外骨骼喀啦喀啦地摩擦着,抵上骨肉,像另一双坏死的肢体。

 

病人被拘束器牢牢抓在床上,白色头发很长很长,从床边倾下来,蔓延出去。我们进门时,斯卡蒂小姐还站在原地,看着病人。她的表情出现一道裂缝,我却无从得知其下隐藏什么。她一伸手,病人就忽地睁开眼睛,瞳孔几乎缩成细小的一束,同野兽般尖叫起来。斯卡蒂小姐不为所动,手掌抚上对方的脸颊。病人一张嘴,狠狠地咬了她一口,血液立刻迸出来,呼呼染开,这疯女人牙齿尖利,且毫不留情。

 

斯卡蒂小姐皱着眉,用左手卡住她的下巴,抽回右手。她问:“怎么回事?”

 

蓝毒小姐躲在我后面说:“她一开始是暴力倾向,之后说是狂躁症,再之后就说是彻彻底底疯了。伤人之后就被推进来。你走后幽灵鲨就恶化得更快,能把电锯提起来。”

 

斯卡蒂说:“我走前也是这样。”

 

“那只能你来处理。”蓝毒小姐语气不冷不热。

 

斯卡蒂点点头,当即俯下身去摁开拘束带。幽灵鲨嗷地一声从床上弹起来,摇摇晃晃地扑向她。她闪过第一下,挨了第二下,然后一手接连捉住幽灵鲨两个手腕,拧到人背后,啪地敲了她后脑。幽灵鲨昏了过去。斯卡蒂就把她拉起来,放回床上。

 

蓝毒小姐扯了扯我,轻声说:“走吧。”

 

我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走出去,门合上后,走廊空空荡荡的,蓝毒小姐走路没声,只有我移动时沉重的机械落地哐当响。

 

“这样我就放心啦。”蓝毒小姐呢喃道,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对我说,直到她转过脸,看着我:“格劳克斯。”

 

“怎么了?”

 

“唉,没什么。”她眨眨眼,不再说话,迅速地往前走了。这一趟下来,我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腿的存在,于是伸手抓住她,蓝毒小姐的手凉得吓人,扭动两下,终究是没能挣脱掉。斯卡蒂小姐告诉过我,蓝毒的种族表现形态接近箭毒蛙,是一种可爱而富有攻击性的小生物。

 

 

SIDE B.

船队开出去的第七年,他们终于选择在维多利亚港口靠岸,不为别的,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。总计三根龙骨开裂,主舰的一半隔断仓浸了水,导航与通信设备损坏,有一条船永远消失在大西洋的黑色漩涡中。

 

长期的海洋科研令斯卡蒂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:当她踏上陆地时,不仅没有感到阔别已久的欣慰,反而觉得陌生,硬是扭曲出一些隐隐约约的恶心不适,好像从未认识过地面一样。从外表上看,她丝毫不为船上生活所困,没有败血症,没有晕船,甚至连一点孤独折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。参加此次行动的多半也与她趋同,少数几个普通人则基本没能挺过第四个年头。那一年他们负责调查临近赤道的深海地区。

 

研究所给斯卡蒂带来十几封信件和一个人。信件大多来自大陆东北角的一处疗养院,以时间为序,大致每月一两封,本月已经寄过来四次。还有一封推荐信是蓝毒写给她的,由拜访者携带,本想亲自交给斯卡蒂,无奈她当时并不在,只好留在桌上。

 

对方登记名为格劳克斯。蓝毒的信也是为她写的,内容并不多,只说是有学术问题请教,麻烦斯卡蒂多加照顾,剩下的则是提醒她,“劳烦您看下从疗养院寄过来的信,可能只有派人过来您才会好好阅读文字,而不是烧来取暖”。蓝毒与她关系不远不近,隔了幽灵鲨一层,不好折她面子。

 

斯卡蒂于是通知研究所把这位叫格劳克斯的学生找来,然后动手拆开疗养院的信。她心中有数,看到时却还是颤抖了一下:听说您是幽灵鲨小姐的故友,请您尽快赶来阿戈尔公立疗养院,她状况恶化迅速,本院已经无法负担更多。

 

她看出蓝毒为何对格劳克斯有些留意。格劳克斯严谨认真,沉默寡言,有八分话放在肚子里不说出来,显得容易走神。她完全没发现周遭的人对蓝毒避而远之,从体质上也免疫一切毒素。斯卡蒂只能感叹可能事情真的并不会永远残忍。

 

她离开幽灵鲨已经太久了,却完全没有从海洋中得到什么。那些扭曲在血液与基因里的东西太深奥、太莫名其妙,斯卡蒂研究多年,结论只有一个,那就是命运并非是故意的。因是无意,也无法责怪,也找不到方法,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。

 

大学时,幽灵鲨的情况还没有这么坏。她是她们中病得最早也最严重的一个,温柔又狂躁,细心而不耐,经常在夜里对着海洋祈祷哭泣。海洋使她无比恐惧,失去海洋则更糟。有一次幽灵鲨拿着刀子刺她,在斯卡蒂胳膊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她看了那淋出来的血液,却突然哭了起来,提起刀就往自己脖子上刺。斯卡蒂吓了一跳,所幸动作快她一步,赶在那之前夺下了武器。

 

“对不起,斯卡蒂,对不起。”她轻声说,声音发抖,充满恐惧:“我好害怕。我不想伤害你,一点儿也不想。”

 

“没事的。”斯卡蒂就告诉她:“会没事的。”她把刀丢出很远,它磕在墙上落到地面,溅出几滴鲜红。直到那时她才明白她面对的是怎样的绝症,不知道答案在何方。

 

不多久后,斯卡蒂便接手了幽灵鲨的专业,开始研究海洋,并且主动去了远洋研究所。这个职位原本是要给幽灵鲨的。

 

她走得匆忙,回来得也仓皇,故而只剩下疲倦。幽灵鲨同样憔悴了许多,眼底一片乌青,皮肤苍白,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易碎。许久未见,不见时还不能体会到想念,见了才明白其实想念入骨,好似顽疾,已与自己融为一体,不可分离。斯卡蒂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,忘记了右手一圈完整而渗血的伤口,摸了幽灵鲨一脸血,想擦,也越擦越多,最终干脆作罢。

 

幽灵鲨在她背上,呼吸逐渐平稳下来,脑袋埋在斯卡蒂肩膀,似乎没有噩梦。疗养院的人追在后面,问她,女士,等一等,请问你要带着病人去哪里?斯卡蒂视若无睹,听若惘闻,仅仅是背着幽灵鲨,慢慢地,慢慢地往前走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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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我完全没有任何生物学专业知识,请多见谅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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